稿源:津滨网 编辑:严玉霞 2024-10-01 00:50
岳建国●青春秘史
在不同时代,各行各业、各色人等的不同印记,都会刻进国家的每一个细胞。新华书店也是如此。
我17岁初中毕业,那时“文革”还没结束,我因“家庭问题”回家做了农民。当时我非常喜欢“革命歌曲”,能得到的每一首,我都抄下了歌词和简谱。可能是抄得多了,慢慢知道了简谱每一个符号的作用,虽然不知道符号的名字。后来看到新歌,也能自己唱下来。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想写一首歌曲。当晚,我写出了歌颂中国和亚非拉人民友谊的歌词。第二天早上,我又为它谱了曲。因为不知道有无价值,就让小学生把它送给村校音乐教师乔运笃看。哪知他大加赞赏,并且在初中二年级的班里向学生教唱。
我受到巨大鼓舞,决心将来做一个音乐家。我也知道自己缺乏基本音乐素养,应该买一本学习作曲的书看看。于是我开始攒钱。具体是怎么攒了3元钱(那时的书很便宜),我现在羞于一一细说。有一天我专门去县城,到唯一的新华书店买书。
书店很小,我把玻璃柜台内和几个书架上的书看了一个遍,没有关于作曲的书。
我看着坐在里面随便翻书的中年女营业员,怯怯地问:“店里有学习作曲的书没有?”
她抬头看看我,说:“啥作曲书?”
“就是给歌词配上音乐的书。”
她似有所悟,“哦,我以为是做黄酒用的大麯。”
她又看了我一眼,或许是因我年龄不大,而且穿一身乡下人的旧脏衣服,说:“你给谁买?”
“我自己看。”我好像办了错事,脸都红了。
“你自己看?”
我没有说话,心里自卑得很。
她重新低头看书,说:“没有这种书。”
我鼓足勇气,“你们能不能给我进(进货)一本这样的书?”
她停顿十几秒钟,不耐烦地说:“这种书估计没有。就是有,每次至少要进5本,全县就你一个人要,剩下的卖给谁?”
我不敢再说啥了,但又不想走。
她忽然抬头,“你还要买啥书?”
我只好走了。
音乐家之梦从此中断。
1983年,我在老家西峡县深山乡镇做了初中公办教师,有了每月30多元的工资。因为爱读书,很想要一本《辞海》,价格是38元。因当时是书籍荒,县城新华书店没有卖的。我写信让刚刚恢复公职在陕西商南县工作的父亲帮我买,他去书店看看,回信说那里也没有。我又给在南阳上班的一个叔叔写信,让他帮帮忙。结果,他半个月后就把书寄来了。更没有想到的是,父亲也买到了,也把书寄来了!
一下子花了70多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其他老师也都不要这本书。于是周末我骑车到县城新华书店,看他们能不能帮我卖掉。
店员也是一位中年女性。买书的人很多,看她忙完,我拿出厚厚的《辞海》问她:“这本书我买重复了,能不能放你这里帮我卖掉?”
女店员看一眼封面,马上喜形于色,“中呀,中呀,你还买到了两本,在哪里买的?好几个熟人让我给他们进这本书,我一直弄不来哩!”
我很高兴,就说了买书的过程。
“放我这里,给你写个收条,我找人捎信让他们来取,下个星期六你来取款!”
刚刚还发愁的书,就这样卖掉了。
后来得知,女店员叫王文合,也许因此才有了缘分,她和她的戏剧家丈夫都成为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