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意娜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经数千年的洗礼，在代代传承中沉淀至今，成为我们现在所珍视和享受的宝贵财富。

大家好，我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的意娜。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去博物馆和历史遗址参观，与展品实物和古代建筑等近距离的接触，拉近了我们跟过去的距离，让我们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找到我们的归属跟认同感，在体验中与自己的文化来对话。参观结束的时候，再挑选几样自己喜欢的文创产品，通过文创产品，融入到我们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来。这种沁润于无声的文化，很难用一句话来简单定义和准确描述。

2016年，我国的“二十四节气”被正式列入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里，为什么它能够成为重要的人类文化遗产呢？正如这个项目的全称所揭示的，“二十四节气”是我们中国人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而形成的时间知识体系及其实践，是这24个普通日子所拥有的独特的中国文化内涵。

它也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中国的农耕文化，深深地契合于“二十四节气”的规律，中国多数地方和多数民族的众多的民俗节庆、活动、美食，也都多多少少与“二十四节气”有关。“二十四节气”，不仅是24个在全年平均分布的日期，更是与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农事观念、衣食住行观念、民俗观念紧紧相依，构成的是一种知识体系和实践体系，这就是文化。

文化都有哪些表现形式呢？通常，我们会觉得用文字记录下来的文化更像是文化，可实际上，我们许许多多的文化不只是用文字记录的，也有很多如今记录在书面上的内容最初都是口头传播的，甚至只在口头传播。我们在读《木兰辞》的时候，会开玩笑地说，花木兰应该是一位很喜欢逛街的女生，因为她买东西的时候，是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像是很喜欢逛街。其实不然，我们了解口头传播规律就会知道，这四句话里的重复和韵律，正说明《木兰辞》在变成文字被记录下来以前，就是口口相传的。我们所熟悉的比如《论语》《诗经》等许多典籍和经典文学，也都是对过去口头传播的整理与记录。我们的经典文学作品在成书之前，也是口头流传的故事，比如《水浒传》《牡丹亭》《西游记》。当然，口头传播传统不光存在于过去，至今仍然存在着，还非常活跃。

我们中国的少数民族地区，目前还有为数众多的民间口头传统。其中最恢弘的是三大史诗：《格萨尔王传》《玛纳斯》和《江格尔》。这样的英雄故事在大草原上、在高山峻岭间口口相传，绵延数代，每一代人都用自己的语言来复述、增删、演绎和创新，人们唱着心爱的歌，走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最后形成了世界上最长的活态史诗。我们的文化也就这样代代传承发展。

我见过一些年轻的《格萨尔王传》史诗艺人，他们像天才，好像一夜之间就学会了史诗说唱，只是微微半闭着眼睛，就能几个小时、几个小时不停地说唱《格萨尔王传》史诗。他们也使用手机，也刷短视频，也会把自己从别处看到的有趣的细节编进自己讲的故事里。过去的流浪艺人们，就是这样独自流浪或者随着商贸往来，把英雄故事传到了不同的地区，这些地区甚至都说着不同的语言。比如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的流传地，包括了中国及周边的7个地区，仅在中国境内，就在7个不同语言的民族中流传。这在没有现代传媒方式的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但它们却真实地流传了下来。

文化传承，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人。没有了人，各种遗址和遗迹就只是有着特定造型的废墟，文字也变成了无法识别的符号。只有人，让它们被记住，让其中承载的历史、文化一代代传承下去。

文化让人知道自己是谁，人让文化具有生命。这就是文化传承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