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的源头

阿紫●口水哲学

“养宠物的人心善！”常听到有人这么说，说的人往往自己就养着宠物。我养过20年狗，养猫也有10多年，对此不敢苟同。许多人养猫狗只是为了获取情绪价值，与是否心善并无关联。不少狗主只喜欢自家狗，对于经常和自家狗打架的别人家狗，恨不能让有关部门收缴去执行安乐死。

邻居大刘养着一条哈士奇，那条狗很喜欢攻击流浪猫。大刘对此喜闻乐见，某次放开狗绳让它追咬一只橘猫，直到橘猫被咬得开膛破肚，场面十分血腥。目睹这起惨案的爱猫人士气愤不已，都说猫有九条命，大刘如此纵狗作恶，必将遭到报应。

几个月后，大刘因为肠梗阻开刀。原本是个常规手术，手术过程中却突发意外，导致不得不中断，等伤口愈合又开了第二刀。经过这番折腾，大刘元气大伤，很长时间没见他出来遛狗了。爱猫人士欢欣鼓舞，传播着这一喜讯。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他们仿佛看到了大刘开膛破肚的直播，说那个惨啊，和被哈士奇咬开膛的橘猫一样。端的天道好轮回，恶有恶报，苍天放过谁。

这类善恶有报的故事，市井中经常听得到，其中一些并非完全虚构。著名心理学家斯金纳曾于1948年做过一次经典实验，他将一批鸽子放进一个大箱子，每天先饿它们一阵子，然后每隔15秒钟通过投喂口投放一点食物。几天后，怪象出现了。有的鸽子对着投喂口反复摇摆身子，有的不停扑打翅膀……原来初次投喂食物那一刻，它们正好在做这些动作，于是它们认为是这些动作让老天降下了美食……

这个实验经常被用于解释人类迷信的诞生原理，我却觉得将人和鸽子相提并论，未免太低估了人类的智商。鸽子的迷信是无意识的，人则深谙“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道理。比如爱猫人士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于是大刘挨了两刀，让他们认为必然和他纵狗作恶有关，心里早就有这样的“愿景”，使得他们非常愿意相信并传播这种故事。

市井之中也有些人，常常宣讲“好人无好报，祸害活千年”。他们平日里热衷于搜集相关事例，反复论证这样的“黑鸡汤”，全然不顾好人也有很多长寿幸福的；有些坏人貌似过得不错，但也有结局很惨的。宣扬“黑鸡汤”者，潜意识里往往想给自己道德松绑，好当一个随心所欲占尽便宜的“坏人”。

信什么、不信什么，源于内心执念。搜集事例穿凿附会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无非是一个“逆向合理化”的过程，以此一次又一次强化执念。每每有慈母叹息自家好好的孩子，被别人家的孩子带坏了，我便想告诉她，怪别人不如怪自己！